办“公共食堂”，是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之交的大事，村里的人都叫它为“大食堂”。那时说，“共产主义是天堂，人民公社是天梯”。在“公共食堂”里，吃饭不用钱，当然是“天堂生活”的组成部分。当年我刚上小学，“公共食堂”的生活情节，至今还历历在目、记忆犹新。 摘 掉“饭 牌” 食堂是由大队党支书全权领导管理的。他给每人一枚小竹片作饭牌，上面写着姓名和每餐吃饭的定量，集中挂在食堂墙壁上。饭牌挂在墙上，就有饭吃。拿下来的，就取消吃饭资格，这就是 “摘饭牌”。

 村里一个叫“懒叔”的，经常被 “摘饭牌”。盛夏的一天中饭时，太阳象烈火一样烤着大地，我们几百号人正挤在食堂里吃稀饭，大家炎热难熬，汗流浃背，男人们几乎都脱光上衣赤膊上阵。忽然，干部喝令“懒叔”不准吃饭，要他立即到天井中去，站在一条长木凳上烤太阳示众——大约是他不听话。 

  “懒叔”已经盛了稀饭，正准备吃，听到干部的命令，只得乖乖地服从，高高地站到天井的一条木凳上，让毒辣辣的烈日烤晒，样子十分可怜。烤着太阳的“懒叔”，趁干部一走开，就赶紧跳下凳子，去抢喝几口稀饭，又急忙跑到天井，跳上木凳，低着头，装着没下来过一般，继续在烈日下烤晒。干部见状，干脆就端掉他的稀饭。 处 罚 偷 窃 “公共食堂”的设想是美好的：“一日三餐，忙时吃干，闲时吃稀；正劳动力吃干，半劳动力和小孩吃稀”。由于那时大家忙着挖树、烧炭、炼钢，粮食都烂在地里没收回来，饥荒像幽灵一样跟着“大食堂”降临了。吃的东西很少，大家饿得慌，就在地里的蔬菜瓜果上打主意，哪管它集体的禁令，都干起偷摸的勾当来，或生吃、或冒险在家烧吃，顾不得什么了。 对这种偷蔬菜的人，一旦抓住，既要示众，又不给饭吃。我的一个远房堂兄，他偷挖集体的番薯，被发现了。

  那天中饭时，干部不让他吃饭，拉他到食堂的天井里，用一根绳子套到他的脖子上，再把几十斤重的一篮番薯挂上去，就这样将他示众。重重的番薯直挂得他头不断往下低，绳子深深勒进他的脖子，加上太阳像火一样烤着，他拼命咬紧牙关，豆大汗珠不断从他脸上往下掉，大家都为他担心，但也只是瞪大眼睛看，直到大家吃完饭，这场处罚才算结束。 打 下 牙 齿 村里有个孤儿叫阿东，赶上“大食堂”时，父母双双病亡了。他寄居在一个远房叔伯家里，整天在村子里流浪。 一天夕阳西下时分，我们和阿东在村当中的花生地里玩，饥饿难熬的啊东用手挖了几棵花生来充饥，正好被党支书和会计发现，他俩勃然大怒，又是大声训斥，又是打阿东，但还不解恨。有一个说，“小小年纪，敢偷集体的东西吃，打掉他的牙齿。”旁边的人也起哄附和。一个干部就到附近人家，拿来一把铁锤，两人拉住阿东，扒开他的嘴巴，狠很地敲打他的嘴巴，打下他好几颗牙齿，嘴唇也被打破了。满嘴是鲜血的阿东，疼痛难忍，呼天喊地的，用手把嘴巴又摸又捂，通红的鲜血染满了脸和手，还不断往下滴，在夕阳的余辉照耀下，一片红彤彤的。 那血淋淋的一幕，恐怖极了。至今虽已四十多年，但仍使我胆战心惊。 

  苦孩子最经得折磨，“大食堂”的饥饿并没有使阿东夭折。食堂解散后，他寄居到我的邻居家里。成了个“挑水就挑水，劈柴就劈柴”，农活、家务样样会的好帮手，后来，阿东镶上了门牙，十七岁那年，生产大队和公社领导商量，破格将他送去参军了。 阿东退伍后，被分配到某地一家国营单位工作，娶了当地县城里一位漂亮姑娘为妻，在那里安了家。有一次，他夫妻俩带着个小孩，回到过村里。那英俊的样子，要不是他嘴巴上被铁锤打破留下的疤痕，还真让人认不出来呢，这些自然是后话了。 野 菜 充 饥 “大食堂”的第二年，日子非常难过了，到青黄不接的四、五月，食堂基本上是揭不开锅。我们村七百多人的食堂，一餐只有六、七斤米下锅。炊事员把几斤米分到几口大锅里，拼命往锅里灌水，说是煮稀饭，其实分给大家的只是青水汤。 后来，地里的苦麻菜可摘了，食堂便烧苦麻菜汤，每餐分给大家一碗。然而，“苦麻汤”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，食堂里很快没有吃的了。 大家无法度日，只好挖野菜、摘树叶充饥。地头、山上的野菜、草根、树叶，成了我们救命的食物。食堂里揭不开锅，不准私自开伙的禁令也就名存实亡，大家自己采的野菜，也就自己烧。我吃过的野菜、草根、树叶至少有十几种，至今没有一种能叫出它的学名，吃的最多的是俗名叫“马兰”、“谷草”、“青蓬四”、“胡菜”等，只要能充饥的，我们就吃。

  其中最没有味道的是蕉藕的叶子，简直全是渣子；最难吞咽的是黄花菜的叶子，有一股难闻的臭味。我们好几个月吃不上一滴油，实在难熬，不知谁带头拿矿烛蜡油替用，烧野菜时就熬上一点矿烛蜡油。那熬出来的青烟，气味难闻，吃起来味道也很差。 饿 死 人 命 由于没有吃的，缺乏营养，我们村里多数人满身浮肿，走路乏力。一些育龄妇女，也都没了月经。听说米衣可以治浮肿，那时没有碾米机，很少的一点谷子是放到水碓里舂出米来的，我们就到水碓的墙缝里一点一点扫米衣。而为数不多的谷糠也成了大家争抢的食料。谷糠虽然可勉强吞咽下去，可大便却解不出来。每到解手，只好拿一根小木棒把它抠出来，有的人就因此闭结而死。 饿死人是经常的事。有的老人受不了饥饿，无奈之下，便喝盐卤自尽，有的人就用麻绳上吊。一些壮年正劳动力，在饥饿的折磨下，也一个个倒下去。我们村里一个叫阿程的汉子，腰圆膀宽，是个挑两百斤的担子也不吃气的人。

  他早年去欧洲谋生，临“解放”时回国，是一心赶着回家乡奔好日子的，他是浮肿死的。他的妻子受不了打击，便另栖枝头，远走边陲，扔下一个仅七、八岁的女儿，让孩子的外婆看管，一户人家就这样散了。而我的父亲，是到山上采野菜、摘树叶，一头栽入数十米的深涧，不幸身亡的。他头顶撞在锋利的岩石上，破开一道近二十公分长、一寸多深的口子，身体倒立靠在深涧水潭边，流出的鲜血，把一潭深水都染红了。他大约连喘息都来不及，就在瞬间流完了血，离开了人世。入殓前，母亲为他檫洗伤口，还可看到他的脑浆，他那没有闭上的眼睛，让人觉得很可怕。 当时，人们最大的愿望，就是有朝一日能吃饱饭。 到后来，大食堂实在没法办下去了，便改办小食堂，食堂小了，情况虽然有所好转，但还是不行，不多久，便只好全散伙了。这是1961年夏天以后的事。食堂解散，大家喜形于色，奔走相告，都无限感谢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英明。还有“三自一包”政策，使农村获得休养生息，生产很快有了起色，我们大家又能吃饱饭了。

  到了第二、三年，粮食和副食品都很充足。在“文革”前夕，物资已相当丰富，原来要凭票供应的粮、棉、肉、油等生活必需品，在“自产自销”的市场里都可随便买到，而且也很便宜。 上海健味餐饮管理有限公司(021-57326399)是一家专业从事企事业单位、学校、工厂等社会团体的食堂管理、农副产品配送、厨房设计的餐饮服务机构。在该行业中有着全新的经营理念和多年的实践经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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